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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兄弟重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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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瑾曾經幻想過無數次, 她和兄長到底會在怎樣的情境下重逢。明明跑路的是她,到頭來念念難安的卻還是她。

可她從未想過,這場重逢會是在今夜, 此時此刻。

感受到那股熟系至極的海棠花香時,郭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瞧去,光影闌珊, 星星點點綴在他面上,郭瑾就這般望進那人昳麗清澈的瞳仁裏。

巷中人影寥寥,耳邊皆是巷外繁雜熱鬧的聲響, 似有笑聲細語、車馬人喧,郭瑾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, 只任由眼前人將自己穩穩攬進懷中。

他的懷抱是暖的, 暖到她甚至忘記了方才的鬧劇窘境。

少年又長高了些許, 雖然有他雙臂支撐,郭瑾還是將將抵到他鼻尖, 見她眸中水潤瑩亮,似乎發生了什麽委屈至極的事情, 少年暖心矮身,同她平視。見她仍未反應,竟是忍不住率先輕笑出聲。

郭瑾終是回過神來, 極為自然地開口便喚:“兄……”

話到一半,驀地想起自己如今還是女子裝扮,頓時驚得手腳冰涼, 面色急切地便要垂首後縮,似乎要掙開少年的懷抱,再次逃進哪個不知名的角落裏,讓他費盡心力卻怎麽也尋不到。

誰知眼前人卻並無松手放任她逃脫的打算, 他的力氣分毫不減,見她掙紮欲躲,竟是直接翻身,將她牢牢困在自己身前。

退無可退,郭瑾只能認命地與他擡眸相對,那人的眼中是慣常的慵懶自如,寧靜似海,似乎並沒有什麽情緒翻湧。但若肯仔細瞧去,還是能瞧出幾分微不可見的欣慰與歡喜。

似乎怕她逃脫,少年霎時傾身而來,直直抵到郭瑾跟前,兩人之間的距離再次縮短,彼此間呼吸交纏,似乎這方寸天地裏再也容不下第三個人。

郭瑾面上不由染上幾分緋紅。就像是漢服控第一次打定心思穿漢服上街,結果剛拐出小區門口便碰見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神仙愛豆。那一瞬間的覆雜心緒,著實一言難盡。郭瑾想了想,暫且將它斷定為被人抓包後的羞惱無助。

郭瑾偏過頭去,視線故意膠著在少年袖角的海棠花樣上,聲如蚊蠅地開口:“兄長怎會在此?”

聽見對面明秀夭麗的女子當真喊出那聲熨帖至極的稱呼時,郭嘉的呼吸順利亂了幾瞬。他甚至不敢相信,女孩子,阿瑾她怎會是女孩子?

自己與她朝夕相對這般久,竟都不曾發覺此人的秘密,阿瑾她到底還有什麽在瞞著自己?

想著想著,郭嘉不由有些著惱。明知自己是個姑娘,她卻若無其事地縱容著褚碧與荀彧,當真與他們同榻而眠?

有什麽事情不能來找他相助?阿瑾就這般信不過自己的哥哥?

如此想著,郭嘉洩憤般湊近幾分,近到稍不留神,便似要攫住眼前紅潤欲滴的雙唇。見對面的姑娘眸光閃爍,就連白皙似雪的脖頸都已染上寸寸微紅,郭嘉只低聲笑笑,“家中頑親不辭遠行,嘉甚思之,特來相尋。”

沒有質問她為何不辭而別,亦沒有捉住女扮男裝一事糾纏不休,郭嘉只是順著她的話頭,若無其事地同她開著玩笑,似乎他們不曾分開這將近一年的時光。

甚思之……

雖然知曉郭嘉在故意揶揄自己,郭瑾還是忍不住心跳加快,額上都已生出涔涔細汗,對面的少年卻半分放過自己的意思都沒有。

郭瑾只得軟聲勸慰道:“瑾自知行事欠妥,兄長莫要同我生氣。”

見她乖覺認錯,少年微微翹起唇角,身子離得遠了,手指卻仍牢牢箍在她腕上,似乎她的話在少年這裏早已失了可信度。

郭瑾:“……”當事人就很後悔!

正在郭瑾研究著怎麽才能讓郭嘉主動放開自己,不遠處佇立良久的小小身影便已忍不住湊上前來。郭瑾驚喜瞧去,小奶娃仍是一身與年歲不符的板正襜褕,見她二人執手交握,不由捂著雙眼酸意滿懷道:“久別重逢,兩位先生果真是難舍難分。”

聲音脆嫩可愛,郭瑾忙抽回雙手,一把將眼前的小奶娃撈進懷中,玉白的手指使勁揉搓著二郎的小臉蛋,只差流下一把老母親的思念淚水。

“二郎乖,讓我抱抱可好?”

二郎聞聲撇嘴,只嫌擁抱太過矯情,不是自己這般未來之星該有的俗氣動作。可還未待他反應過來,便已被眼前的漂亮哥……姐姐摟進了懷中。

聞著對方身上好聞的清澹香氣,二郎努努鼻,還是沒有舍得掙紮離開,而是任由郭瑾將他上上下下擼了幾遍。

忍受著窒息的揉搓,二郎誠摯開口:“先生此般裝束不宜在外過久,還是先回去倌發換衣吧?”

也對,重逢的體己話留著回家再說。

如此想著,郭瑾只覺欣慰,忙擡袖掩面,空閑的右手牽起二郎便要踏步離去。

正要拐出巷口時,袖角卻被人穩穩攥住。郭瑾視死如歸地回頭笑笑,正要詢問兄長有何事囑咐,便見眼前的青衣少年自腰間解下一只天狐面具,在她楞神之間直接伸手為她系在腦後。

郭瑾正要說些什麽,郭嘉便已怡然轉身,牽起二郎空閑的另一只小手。

望著月色下三人長短不一的親近身影,郭瑾笑一笑,乖乖跟上兩人的步伐回家。一路上卻是在想,這世上再沒有比“回家”二字更為溫馨的事了吧?

·

郭嘉難得有些土豪。

隨著二郎的小短腿一道停在這座過於奢侈的宅院門前,郭瑾感慨地想,土豪地甚至有些過分。

當然這個奢侈是針對於郭嘉於陽翟城外的舊宅而言。

郭瑾踏進門內,繞過庭中的亭臺水榭,先是被二郎引去臥房換衣小憩。郭瑾沈默地凝視著二郎,眼神覆雜地將他望著。

二郎許是意會了她的心思,連忙開口道:“先生莫憂,我馬上去向嘉先生借一套衣物。”話罷,直接扭著小身板便溜出房門而去。

郭瑾:“……”兄長的衣物?

腦中亂七八糟閃過幾個畫面,郭瑾暗暗咂舌,莫名有些羞恥是怎麽肥四?

然而事實很快證明,是她想多了。

二郎再次進門時,手中托捧著的,儼然是一套新做的青色直裾,郭瑾湊近聞一聞,似乎還有些淡淡的茝蘭幽香,似乎早便被人熏烤過了。

郭瑾接過衣物,將二郎支出門去,便進到裏間換衣束發。她的頭發有些打結,用梳篦反覆疏通半晌,方才利落倌發完畢。

郭瑾對著遠處的銅鏡,認真打量起自己新換的裾衣,郭嘉比自己要高大些許,因此套上他的衣袍,明顯從領口到下擺都寬松不少。

不過幸得原主氣質獨絕,套上這樣一件寬松長袍,非但未覺不妥,還落得慵懶自得、行若松竹,反倒平添幾分名士風流之態。

好吧,郭瑾欣慰地想。也許這就是Oversize的魅力吧!

郭瑾推門出屋,院中不遠處恰行過一名碧裙少女,那人手捧漆盤,行色匆匆地繞過不遠處的朱色回廊,她的發式早已不是天真活潑的雙丫髻,而是簡單挽成結鬟式。

青童她已經及笈了嗎?

郭瑾憶起過往種種,突然就不知該如何面對青童。似乎感覺到她的視線,碧裙少女忍不住駐足遙望,似乎不可置信般,抽出右手使勁揉揉自己的雙眼。

發現不遠處那位衣袂飄玦的青衣少年,當真是自己日夜念叨的瑾公子時,青童本欲直接奔上前來的步伐一頓。想起自己早已及笈,只靜靜停在遠處,眸中蓄滿淚水,卻是沖著郭瑾的方向遙遙一拜。

公子無需掛懷,你本沒什麽不對,是我僭越,妄圖永隨你左右罷了。

郭瑾不及出聲,青童覆又擡步疾行而去。

微微垂首嘆息,郭瑾擡步出門,自兄長處討了幾塊糕點。蓬糕清香依舊,一嘗便是文奕親手所做。

郭瑾不由開口詢問,原來文奕並未隨往雒陽,而是主動留守陽翟,照料家中諸事。這些蓬糕便是他就著新鮮的梅花所制,特地囑咐兄長等人路上果腹之用。

想起之前在陽翟的日子,郭瑾未免有些感慨,又同兄長處打探了戲志才與司馬徽的近況。

自郭瑾離去後,司馬徽親自登門拜訪過幾次,屢屢撲空後,許是終於理解了郭瑾當日贈送玉佩的用意,這才絕了探訪的念頭。

聽二郎補充,司馬徽以為天下將亂,與他切磋談話間大有尋一處“世外桃源”安穩避禍的意願。

郭瑾想著司馬徽不愧有“水鏡先生”之稱,即使躬耕於野,照樣心觀天下。天下將亂,確實為時不遠矣。

說話間,郭嘉又提及戲志才的去向,說是此人篤信於司馬小郎一言,只道欲雲游天下,尋一明主相輔,雖不求通達於海外,但到底要對得起甘音所願。

見她若有所思地嘆息搖頭,郭嘉不由單手支頤,明知故問道:“為兄竟是不知,阿瑾竟還精通造紙之術?”

郭瑾幹笑兩聲:“不過閑來無事罷了,兄長莫要聽信坊間之言。”

生怕郭嘉再細問女扮男裝一事,郭瑾殷勤為他添上一杯茶湯,然後小聲提議道:“兄長若是無事,瑾便先去荀府收拾衣物行裝?”

言語十分自然,似乎與郭嘉同住是理所當然之事。

郭嘉顯然也體會到這層意味,不由地垂眸輕笑,見她起身欲走,覆又扯住她的袖袍,開口提議道:“今夜太學外設有元夕大論,阿瑾不欲前往觀之?”

元夕大論?

郭瑾心中一百個臥槽麻溜飄過,聽起來就很流弊的亞子,說不定還能很好地裝一把×來著呢?

雖是如此,郭瑾仍假惺惺作推拒之態:“可愚弟的衣物?”

郭嘉握住她不及縮回的手指,定然道:“明日我再隨阿瑾同去荀府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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